桑乐乐他们回到家时,桑家院子里站满了喜气洋洋的村民,大家纷纷望着上房,各种恭维之声不绝于耳,就连永安村的里正也来了。
桑老头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有如此风光的时候,此刻桑乐刚还没回来,可他已经笑得满脸褶子,跟邓氏打招呼:“老婆子,快,去做饭,赶紧的,今天高兴,大家伙都留下来吃饭啊!”
虽说桑乐刚才中了个秀才,可十里八村,也只有他们家桑乐刚才是秀才!
邓氏一向刻薄的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个笑容来,她笑着点点头:“好,好!”
邓氏转身就去叫儿媳妇们做饭,沈三娘肯定是第一个被叫出来的,随后就是熊氏,今天范氏有功,邓氏特意开恩,没有叫范氏来厨房干活。
“老三媳妇儿,你磨洋工呢?”
沈三娘已经麻溜的生火开始做饭,可熊氏那边,还在慢悠悠的嗑瓜子,气得邓氏挥着菜刀就过去了。
熊氏瘪瘪嘴:“娘啊,我肚子里这个小祖宗不安分啊,这样吧,你老先干着,我去趟茅房!”
说着,挺着大肚子的熊氏,一溜烟就跑了,邓氏在她身后,指着她的后背大骂:“懒驴上磨屎尿多,懒婆娘,我们桑家倒了八辈子血霉,才摊上你这么个东西!桑大妞儿,二妞儿,都死哪儿去了,桑乐乐呢,快点,赶紧的过来帮忙做饭!”
村里那么多人看着呢,邓氏也没有藏着掖着,恨不得全村人都知道,熊氏是个懒货。
远远的,桑金花就看到桑乐乐了,她脸上的笑容还没收住,依稀还能看到她刚才笑靥如花,只不过面对桑乐乐时,没了笑脸。
“你们上哪儿去了?快点,你奶就等你干活呢!赶紧的,去厨房!”桑金花把桑乐乐往前推了一把,桑乐乐没有防备,整个人往前一个踉跄,差点摔倒!
桑乐勇急了,忙上前扶着桑乐乐。
桑乐明沉着脸,走到桑金花面前:“你干啥呢?”
桑金花有些打怵桑乐明,这小子是村里出了名的爱打架,她咽了咽唾沫:“你冲我凶什么呀?奶叫她,又不是我叫她!还有你们,我娘刚刚说了,你们也要赶紧去帮忙,这么多人吃饭,你们不去帮忙,难道还等着我娘做好了送到你们面前不成?”
桑乐明冷哼一声:“你好好说话会不会呀?再敢动我妹妹,你给我小心点!”
桑金花差点被桑乐明气哭了,她红了眼眶,指着桑乐明:“你,你威胁我……”
桑乐明则满脸无奈:“威胁?怎么会呢,我是劝告,小姑啊,我桑乐明呢,反正就是个二流子,你也知道的,我兄弟很多的,要是把我惹急了,你小心点,出门万一被砸了、被打了的,别回来哭鼻子,因为丢人!”
桑金花转身就跑去跟邓氏告状去了。
桑乐真说桑乐明:“二哥,你威胁她做什么?小姑只会告状,等会儿奶又得骂你了!”
桑乐明漫不经心:“骂呗,我天天被人骂,都习惯了!老三啊,不是我说你呀,你多跟三婶儿学学,你看看我们三婶儿,人家该吃吃,该歇歇,从来不耽误!你看我娘,还有我们爹,他们任劳任怨、勤勤恳恳,像村里的老黄牛一样,可你们看看,全家,谁感谢他们了?”
桑乐真知道桑乐明说的是真的,不过他担心等会儿奶找他们的麻烦。
桑乐明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,拍着他的肩膀:“放心,等会儿我去找奶,让她骂,骂个够!”
桑乐乐本来还满心感激,可听到桑乐明和桑乐真的话,她哭笑不得。
不出意外,邓氏很快就出来了,她站在厨房门口,大声责骂桑乐明。
桑乐明呢,掏了掏耳朵,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,乖乖站到她面前,他要么装聋作哑,要么答非所问,再不然,就干脆坐在地上,“奶,你悠着点啊,年纪大了,小心等会气倒了自己!”
邓氏被他的话气得差点一个倒仰。
最后还是桑老头走过来,在邓氏耳边嘀咕了一番,邓氏才没有继续骂人,她黑着脸,先去催一去茅房就不回的熊氏,又催沈三娘,最后,她感觉做不出这么多人的饭来,桑金花也被她叫来摘菜。
村子里的人整整坐了三大桌,二三十人,沈三娘做饭好,炒菜也是一把好手,两大饭甑子的杂粮饭,沈三娘又炒了几个野菜,做了一锅汤,这才把客人给招待了!
等村里人走了,沈三娘已经累得直不起腰来,两手臂酸软,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,桑乐乐心疼她,端了一碗饭菜,用勺子一勺一勺喂给她吃。
邓氏见了,还说沈三娘矫情。
沈三娘这人脾气好,她也不生气,吃了饭,她恢复了一点力气,就让桑乐乐他们自己吃。
上方,喝了酒的桑老头,醉意浓浓扫了一眼家里的人,他的视线落在了桑进才和桑进宝身上,“老二,老三,乐刚给我们桑家光宗耀祖了!秀才啊,以后,你们也是秀才的叔叔了!”
桑进宝满脸喜色,桑进才则很欣慰。
桑老头接着又说:“乐刚这次中了秀才,再过一年半,就能参加乡试了!只要乡试,乡试能中,那乐刚,就会是我们镇上唯一的举人,说不定,还是我们县城唯一的举人!到那时,乐刚就能有个官儿当了,我们桑家,从此以后,也是官宦人家了!”
众人群情激动,桑老头的胡须上,挂着的口水珠都在颤抖,范氏和桑乐盈红了眼眶,范氏吸了吸鼻子:“爹,这些年乐刚起早贪黑读书,你不知道我有多心疼!现在,他总算是熬出来了,秀才了,我们全家都替他高兴啊!”
看在桑乐刚的份上,桑老头今天对范氏和颜悦色:“是,孩子辛苦了!你养育孩子,也是我们桑家的大功臣!乐刚这次中了秀才,我们桑家,门第也算是抬高了,乐盈将来啊,嫁到范家,也不会是没有娘家依靠了!”
桑乐盈也笑着哽咽,桑老头深吸一口气:“乐刚这孩子争气,以后我们桑家的孩子,男孩儿,都要向乐刚看齐,女孩儿,你们的哥哥是秀才,这就是你们的底气!”
桑乐乐忍不住嘴角抽搐,这老头子,挺能忽悠人的,瞧这一番话,情绪激动,就差提着刀跟随桑老头上阵杀敌去了!
“爷,你刚刚说,要我们家的男孩儿都学乐刚哥!我觉得也是,乐刚哥七八岁才启蒙,读书不过七八年,就中了秀才!再看我大伯,当年爷爷节衣缩食,送他识字,现在我大伯出去,谁见了不得喊他一声‘大掌柜’呀!所以爷爷,你看我大哥和二哥还有三哥,他们现在的年纪呢,也学不了什么东西了,但是可不可以让他们识字?我也想让我大哥成为掌柜!”
桑老头的酒一下子就醒了,邓氏拧着眉头:“什么?也去上学?你当学堂是我们家开的,你以为那夫子是你们的爹不成?”
桑金花恨恨瞪了桑乐乐一眼:“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,也不撒泡尿好好照照自己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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